第八章三鼎甲


  也正是因为如此,几人关系密切,让张慎言面对赵舒的强势时,仍然游刃有余。

  “金铭兄,你真的要退了吗?”高宏图也不来虚的,直接问道。

  “我这病你们也知道,为大明操劳半生,我也算问心无愧,如今安然养老,也享受一番大明盛世的滋味。”

  张慎言捶了捶腿,轻笑道。

  一旁的姜曰广则欲言又止。

  瞧着两人这扭捏的姿态,张慎言哪里不明白他们的想法,果断地摇头道:“研文兄(高宏图字),居之兄(姜曰广字),如今这个位置,还是莫要有想法。”

  姜曰广沉默,而高宏图则仍旧保持着欲望。

  人生在世,哪个文官不想当个宰相?即使像内阁辅臣那样的半个,那也是宰相。

  “金铭兄。”高宏图声音柔和,例如他的性格,柔中带着韧性:“若你退了,谁能上去?”

  “王巴县(王应熊)吧!”张慎言道:“他也是东林出身,跟随皇帝最早,也值得信赖。”

  “那他比我两人小六岁。”高宏图继续道,然后就止声不言。

  王应熊在1589年出身,高宏图、姜曰广在1583年,几乎差一辈。

  听到这番话,张慎言眯起了眼睛。

  绍武皇帝忌讳党争,虽说如今大明朝没有什么像东林党那样的光明正大的党派,但一些派系还是会有的。

  像他们这样的东林党余尽,自然就抱团取暖。

  而如果王应熊上位内阁,等于是后辈爬前头,立马就会颠覆与姜、高二人的关系。

  高、姜二人肯定难以忍受如此。

  毕竟已经做到了这个位置,脸面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官位还重要。

  这个派系自然就会被迫解散,甚至有可能二人也致仕。

  高宏图、姜曰广,也年近七十了。

  “我知道了。”

  张慎言叹了口气。

  他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但是高宏图二人却略带满意的离去。

  不提多年的关系,就是张慎言的为人,也值得他们信赖。

  夜间,王应熊也前来拜访。

  相较于二人,王应熊则声音洪亮,眉眼之中略带得色,也没有想掩饰。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粗犷的性格,当年因此吃了不少的亏。

  “张公之去,朝廷不胜遗憾。”

  王应熊叹道,随即又问候了其家人事,最后甚至拍着胸脯道:“贵公子必然不会受委屈。”

  见他如此,张慎言强忍着不满。

  他是个方正的人,本想着交代一些治国之事,但没想到王应熊直接谈起了他的儿子,这简直是在对他的羞辱。

  “如此,岂能抵得过赵舒?怕不是被玩弄于鼓掌?”

  张慎言连连感叹。

  对于独相,甚至是权相,文官系统都是极为排斥的。

  因为皇帝让渡的权力就是那么多,权相太多,其他人就会吃得少,自然就会不满。

  他怎么放心的下,将政治资源全部交给王应熊?

  翌日,张慎言上言乞骸骨。

  皇帝照例不准,并且赏赐了大量的财物,让他安度晚年。

  并且,亲自接见了一番。

  对于张慎言,朱谊汐一开始印象并不好,但后来才改善许多。

  如果说首辅赵舒是圆滑中带着较真,那张慎言则方正,刚直,很少言行不一。

  相较于许多人口不对心,一边要求重农,一边经商不误,他就直言不讳的要求恤商。

  或许与他是山西人有关,

  减少关卡剥削,打击吃卡拿要,严正赋税,从而取商税而用民。

  例如,他一开始对于商税司很不满,以为像万历那样的税监,剥削蹂躏百姓,但后来得知真相后,却大为支持赞赏。

  一把年纪,跟了自己八九年了,也算是关系不错。

  除了诰命外,朱谊汐甚至准备最后给他升下爵位,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陛下——”

  或许是放开了,张慎言老态毕露,他拱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皇帝制止,让人放了张椅子坐下。

  “你我君臣多年,何必如此拘礼?”

  朱谊汐一向尊老爱幼,他态度和蔼的跟他聊起了往日,湖广的幕府,南京的战事,以及如今的新政。

  基本上是皇帝在说,偶尔张慎言插嘴,都是君臣相得。

  “走,殿中太热了,咱们找个凉快的地方去。”

  来到了一处凉亭,皇帝可惜道:“再过月余,我就要去往玉泉山了,张卿家却要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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