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此话则放之四海皆准。
若不是徐凤年将‘和谈’能成的印象给予赫连威武这个西河州持节令，那么赫连威武多半只会公事公办安排徐凤年在府中住下。
但在未来双方可能处在同一立场的可能下，赫连威武自然愿意再多做一些事。
比如带徐凤年去看一看那即将改道的西河。
等徐凤年跟赫连威武来到那投石截江处时，见到的是一批儒士装束，像是墨家子弟的男女在那高台上居中调度。
看他们面容枯槁的程度，明显是熬了好多天夜。
再看那在精巧落石之下渐渐被断流的西河，显然这截江改流的工程已至尾声。
没等徐凤年询问何处才是那秦帝陵可能所在的方位之时，突然有穿着锦衣华服，看起来富贵逼人一行人正缓缓走近。
这行人为首的那名高大男子，徐凤年倒是觉得有几分面熟。
因为这人跟那早已死去的种桂、种檀面相有着几分相似之处，想来也是种家人，只是不知此人是那北莽大将军种神通还是那魔头种凉。
不过看他那面色阴沉如水的模样，应该是已经得知了种檀的死讯。
此番前来极大可能是来找赫连威武问罪来的。
毕竟这西河州武侯城怎么说也是赫连威武的大本营，如今他们种家嫡长子种檀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那雷鸣寺外，怎么也该要给这赫连威武施加压力，让其动用控碧军来寻找凶手！
见到那人行来，赫连武威脸上笑容一收，重新恢复了上位者的气势后轻声对着徐凤年介绍道：
“他就是种神通，很会做人。
若说他带兵方面是那一品金刚境，那么他做人方面便是陆地神仙了。
这家伙跟北莽皇帐里的慕容、耶律等皇族子弟私交都很深。”
赫连威武的话半截而止。
但他明白徐凤年应当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了。
做人厉害的家伙都是察言观色极强之人，而种神通通过种种细节便能判断出很多东西来。
所以徐凤年应当谨言慎行，否则被认出了身份来，那么他赫连威武也不好交代为什么本该去往南朝燕京的北凉世子殿下会出现在他身边。
而见到赫连威武的种神通却罕见地没有如同以往一般大笑着打招呼，反而阴沉如水地开口道：
“赫连老将军，今日倒有兴致来视察西河改道之事了？
这武侯城发生的命案，你管不管？”
听出种神通言语之中的阴阳怪气，赫连威武眉头微微一皱感觉有些不对劲。
以往最擅长袖善舞的种神通如今竟然如此说话，多半是发生了一件他还不知晓的大事。
皱着眉的赫连威武也懒得跟种神通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
“种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种神通直勾勾地盯着赫连威武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种檀死了，死在了雷鸣寺前！”
种檀？
那个被种家最寄予厚望的嫡长子？
那个被认为是种神通大将军之位接班人的种檀？
死在了那半佛半道的雷鸣寺前？
那岂不是就死在了他赫连威武的眼皮子底下？
听到这消息，赫连威武总算明白为什么平日里总是顶着一张笑脸的种神通会笑不出来了。
那种檀能文能武，进退有度，和种家所有人的关系都处得相当好。
与这擅结交人脉的种神通一比，种檀是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
简而言之，种檀就是种家在这北莽更进一步的希望！
但现在，他死了！
纵观这武侯城中唯一有动机杀人的怕是只有自己身后的那位北凉世子殿下了吧！
意识到这点的赫连威武心头一震，但多年的持节令生涯令他的面色仍然能保持之前的惊讶。
“种将军，此事老夫必会给种家一个交代！”
说完赫连威武立即喊来负责截江改道的亲军——控碧军都尉，让其立即安排全城搜捕！
见到赫连威武的动作后，种神通那阴沉的脸色才算是好转了不少，但他心中的疼痛着实是令他露不出以往的笑脸。
所以种神通也只能勉强收了收言语的怒意开口道：
“如此最好，但我希望赫连老将军找到那凶手踪迹后别急着动手。
只需将其行踪告知于我，种家自会处理。
另外，我弟弟已前往了公主坟，让那公主坟一同帮忙寻找凶手所在。”